父亲给我的书信并不多。我是守在父亲的身边一直读完的高中,直至我外出求学。那是第一次离开家乡,当我即将远行时,父亲给我一封信,郑重嘱托“孩子,不能陪你去远方读书了,我要说的话,全在这里,就当今后你学习和工作的指南吧!”其时,父亲66岁,已逾花甲。 说是信,实际只有短短的四句话,誊写在一张常见的信纸上。其一 ,“我们要明确学习的目的,在学术上, 不只求会,而要求精,直达到精益求精。”;其二,“国法校规是我们行动的准绳,违法的不干,不利于学习的不干,不利于团结的不干,要模范的遵守之。”;其三,“打铁还需身板硬!”;其四,“以人做镜,勉励自己,常给自己敲警钟。”落款1993年8月。话语不多,90字,现在读来,深感千钧之重。 父亲的家书,重 “法”,重“行”,以“学”贯之。 父重“法”字,遵纪守法是父亲最尊贵的品行。父亲享受的是全额报销的离休医疗待遇,但他曾不让家人占他一分公费的便宜。父亲晚年的陪护多由小妹负责,但一次小妹因劳累而染风寒,辅助检查用的就是父亲的名字。父亲知后竟雷霆大怒,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扯下了鼻饲的管子.......从此,直至父亲去世,他的公费卡再也没有动过。我恪守父亲的要求,严守三个“不干”,清白做人,即使蚊虫再多,自己也要做一朵冰山上的雪莲,唯求心安! 父重“行”字,重身教,重表率,重德行。他常说是男儿就要顶天立地,做一个大写的“人”字,所以自小父亲就教我怎样做人。父亲的棋艺在我们家乡百里赫赫有名,在省城打败游方的高手我不能亲见,但父亲赋闲在家,外来弈局者却络绎不绝,每每父亲都以“承让”送客,而被送者也总以再来讨教体面出门。在我6岁即将上学时,父亲却将我叫与棋前,当着几位长者的面将陪伴他多年的棋子,一枚枚敲碎!那几位长了几把山羊胡的老人摇头叹气,连说可惜,而我却永远记住了父亲坚毅的眼神,父亲的象棋生涯自此结束,我也永远记住了父亲坚决不能“玩物丧志”的教诲,时至今日,除了诗书文学,终身与“瘾”无缘!而放眼我现在所从事的纪检工作,“打铁还需身板硬”就是父亲对我最好的教导,不管在父亲生前还是逝后,不管是从事财政业务还是人事工作,自省自警是我必修之课,正人先正己!唯此而已! 而行守法之责,达立身之本,却在于“学”。人不学不知仪,或许这就是作为老学究的父亲, 将学放在家书第一位的缘故吧。父亲知我好学而不深,贪多而不得之陈弊,特有精益求精之嘱。2001年我发表的《质疑农业特产税》一文,对农业税制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,这就是走上财会工作岗位后对税收这门学科精益求精的结果。而现在从事纪检工作,面对的是一个全新领域,“两学一做”是必学之学,学贵于行,唯心而已! 父亲的手迹,我几乎都保存了下来,但家书,仅此一封,因为此后不久,父亲便突发脑出血,右肢瘫痪,直至2010年去世,此书竟成绝笔。但这封不足百字的家书,以学始,重知行,每每捧读,父之音容宛在眼前,唯一憾处是用圆珠笔写就,不利长存。父逝后,应姐妹之请,我将此件影印装裱,分悬于堂,以做家训,期千年而不朽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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