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爸常调侃自己肚子里并没有几滴墨水,小学没毕业就给村里放牛挣工分去了。自嘲约略会写自己的名字,识得几个字,不算睁眼的瞎子罢了。总觉得亏欠我们姐弟俩一个良好的家庭辅导员,觉得没能辅导我们学习很是遗憾。我不这么认为。也许老爸确实没留给我们文绉绉的家书或者训子女录之类,但林间小道上那一道道谜题,老树下那一曲曲小调,饭桌上那一句句俗语,都给我尚不成熟的心灵添了几点智慧的色彩。印象最深的是老爸经常唠叨的这几句俗语。 其一,不要“一瓶不满,半瓶滥咣当”。这是在我求学时老爸经常念叨的一句话。那时,我仗着几分小聪明,在学习上颇有几分不求甚解,悠哉度日。虽说擅长语文但并没有深入思考过,往往得过且过,所以成绩尚可但不突出,更兼我偏科严重,虽则个别科目不错,但整体排名也就一般。老爸看我如此粗疏,便经常在饭桌上敲打我,最爱用的就是这句话。当时不觉,但现在方知其中三味。当时的我嚣张放肆,高谈阔论,仿佛没有我不知道的,现在看来,不过是半瓶水比满瓶水响罢了。所以,现在遇事最会告诫自己不要贪多,要精研,先把一瓶灌满,再谈其他。 其二,“天上饿不死禽,地上饿不死人”。临近高考,压力越来越大,总感觉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成绩也不见起色,仿佛练功被封了任督二脉,怎么努力都是枉然。只能看着成绩下滑,排名渐后。沮丧,无奈,失望,但又不肯放过自己,于是再绷紧弦努力再努力,如此往复。老爸看在眼里,悠然神来一句,意思是我的出路很多,不见得除了高考别无他法。当时老爸还说了很多诸如“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”之类的,不断开导我,减轻我的压力。我也确实轻松不少。现在回头看,又从中体会到不一样的意味:无论遇到什么坎坷,无论遭遇什么磨难,我总还有一线生机,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是如此吧。 其三,“挣仨花俩”。我是一个自由散漫不太会制定计划的人,对理财这回事不是那么在行,这也导致了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月光族,看到我这样,老爸再次祭出俗语法宝,告诫我最起码要做到“挣仨花俩”。不用刻意攒钱,别太抠门;也不要太放纵,不留后手,所谓“丰年防荒年”。这句俗语让我学会了基本的理财,懂得了在不亏欠当下的前提下,为未来积蓄,而不是浑浑噩噩,得过且过。两分逍遥,一分克制;两分打拼,一分后路,人生理当如是。 老爸虽没有多少知识,但那一句句饱含智慧的俗语,像盏盏明灯照亮我前行的方向,像阵阵春风不断抚慰我人生路上的彷徨,它们是我最可宝贵的家风家训。如果将来有什么要传给后人,我会向他们叨念老爸的俗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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